盗墓黑瓶<暗涌>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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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起灵很少失神。
此刻他却双眼迷茫,步履虚缓,似是分不清东南西北。
跟陈文锦分头后,他提着外套,在校园里胡乱晃了一圈,像在找什么似的,但中途他就回过神来,暗暗为自己的失常心惊,回身往反方向的外宾停车场去,他把陈文锦交给他的黑瞎子外套扔在副驾驶座,往后倒车出来。
他听到附近的凉亭里有嘻笑的声音,只见一男一女正在幽会,男的靠在亭柱,双手交叉,摸着下巴兴味盎然地看着女人,女人神采飞扬,叽哩呱啦说个不停,,他熄火下车,径直走向凉亭。
「黑瞎子。」
男人看到他,拢了拢衬衫袖子,开心笑道:「你来得正好,我正愁没车回去。」
他当然没车回去,本来就是张起灵载他来的,似乎是意识到这点,黑瞎子挠挠后脑袋,张起灵于是说:「回家了。」
「对了。」他按着梁湾,后者一缩脖子,正用一张惊喜又暧昧的神情盯着他。「顺道也载她一程,医学院的宿舍就在附近而已。」
张起灵没说话,只点了头就转身走了,那两人对看一眼,立刻屁颠屁颠跟上。
两人默契的坐到了后座,张起灵瞟了两人一眼,发动车子驶出法学校区,钻进小路,很快来到医学院校区腹地。
不久,梁湾的宿舍就到了,她扭身下车,关门前,弯身往后照镜里的张起灵瞥了一眼,又恋恋不舍的盯着黑瞎子,道:「真的不能吗?」
黑瞎子呵呵傻笑,直摇头。
黑瞎子就是这样,他有兴趣的,他便主动出击,他没有兴趣的,你不主动找他,他就当你是空气,当你主动找上他,诚意十足地和他说话,他就会愿意和你谈,而且好好谈,说得好像还有保留余地,一到了该响应你的时候,他就会郑重地予以拒绝,死缠烂打都没用。
「你跟他……」梁湾还没说完,黑瞎子就碰的一声关上车门,欢天喜地的朝梁湾猛挥手,巴不得她赶快离开。
张起灵朝梁湾一点头──即使她根本没看见──便将汽车发动了,外头的景色不断飞逝,黑瞎子笑弯弯的支着腮,靠着车门发呆,突然,四道车门『唰』的齐声,传来上锁的声音。
他把困惑的视线投向前座,后者淡淡道:「别靠着,很危险。」
黑瞎子挪动屁股,两手搭上正副驾驶椅:「你在担心我吗?」
「你要是死了很麻烦。」
「你会在乎这个?」他靠得更近,伸头去端详张起灵的表情。「你在生气?」他提高音量。
张起灵不看他,一踩油门,车子行驶的速度有意无意的加快,窗外的景色像骤雨一样哗啦闪过,黑瞎子没系安全带,被惯性抛到后座,他悻悻然,继续倚着车门不说话。
没过多久,张起灵就突然放慢速度,打方向灯往右靠,黑瞎子起身探窗,环视马路车龙,心说这里他妈的不能临时停车啊。
他们停在路旁空旷处,张起灵收回搭在方向盘上的手,笔直看着前方,车内顿时只有方向灯闪着的声音。
黑瞎子看着后照镜里雕像一样的张起灵,也沉默不语,两个人都死撑着,蔓延开来的沉默好像毒气一样,可以把人憋死。
终于,还是黑瞎子叹了口气,道:「我跟她已经分开了,没戏了。」他注意到张起灵睫毛颤了一下。「怎么,你不相信?」
他知道黑瞎子在说什么,但这让他被堵得更加说不出话来,明明还什么都没说,莫名就被搭进去这话题,也不管当事人到底是啥意思。
「跟我没有关系。」
黑瞎子头枕在车窗上,笑吟吟的看着张起灵,一副欠揍模样,似乎根本没听进他说的话。
「你让我找你一天了,合该让你打车回去。」张起灵目不斜视,语气听上去更像在解释。
黑瞎子不要命似的「Wow」了一声,补了一句:「原来不是吃醋啊!」
张起灵目光扫了一下后视镜,扬起眉毛,觉得黑瞎子真听不懂人话。
「陈老师让我多照顾你。」他平静道。
听他说出了如此无趣的一句话,黑瞎子就不乐意了,撇撇嘴:「又不是小孩子啦。」
「让人找了一天,还说不是小孩子。」张起灵眄他一眼,后抬手准备发车,手指却忽然停在半空中,凝滞住了。
只感觉胸前的领带被捉住,外力一扯,嘴唇立即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,柔柔软软,十分干燥,略为粗糙的表皮令他有些发痒。
黑瞎子很有分寸,匆匆一吻,离开前只温存的吮了吮张起灵的下唇,手没放开,他笑了笑,张起灵偏头看他,身子微微后倾,眼底满是诧异。
张起灵今天的情绪变化太不寻常了,如果他此生的喜怒哀乐有限,他觉得他已经用完全部额度,往后再遇上什么都不能使他动摇了。
没多久他就恢复往常的平静,推开黑瞎子的手,两手整紧领带。
「感觉怎么样?」黑瞎子斜倚副驾,兴味盎然地看着他。
他回应得倒是很快。「不怎么样。」
「喜不喜欢?」像在询问这个商品合不合适,黑瞎子笑开怀,身子后一靠。
「……不喜欢。」
张起灵闭上眼睛。
「也不讨厌。」
他跟上次搜证的刑警约了见面,这个刑警有个不适合做刑警的名字,叫吴邪,也是九门的后代,却不往律师界发展,跑去做了警察。
他们谈论那次审判,并将保存在塑料袋里的证物出示给他看,吴邪恭喜他成功将犯人定罪,且对方已经确定无法上诉了。
「张检察官,这个证物我在现场没有注意到过,那啥……身为一个警察,虽然资历不高,但我还真是太迷糊了。」他连声道歉,张起灵伸手阻了阻他。
「我在现场也没看到过。」张起灵将证物收进公文包里。「兴许是上一批警员搜来的证物,在你们到之前就已经送到检察院了。」
他点头如捣蒜,恍然大悟道:「原来是这样,我还以为我又漏了什么……再纰漏下去,上面又要盯我了。」
吴邪穿着警服,没有空调的小店里略嫌滞闷,他不停为自己搧风,又提着领子散热,他坚持自己必须服装整齐,没敢脱掉外衣,张起灵无话,他又热得脑子不好使,于是半天都还没个话头。
办案之外的谈话,张起灵都显得特别寡言,吴邪也不觉得困窘,理所应当的觉得这个人就是这样的,既然无话,他就认为自己差不多该离开了,正想道别,却被张起灵拦下。
「你觉得男人跟男人接吻很奇怪吗?」
吴邪的肩膀抖了一抖,瞪大眼睛,满脸惊奇;说到底,张起灵和他的交情并不算深,张检又是个一丝不苟、性情淡漠的人,怎么一提工作以外的事情就这么出格?他随即觉得自己这个表情太过失礼,连忙挤出笑容,只是那笑容实在傻得不行。
「我……呃,张检,您……」他口吃了好一阵,才努力恢复过来,尝试着回答。「我觉得互相喜欢的人才会接吻,男人跟男人的话……我想是互相喜欢才会……那啥……吧。」
张起灵正经八百的点点头。
「张检,您……?」
「没事。」他不自然的看了看窗外。「我就是看了场电影。」
打死吴邪他都不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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