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弓

praymoon
我願隨你落地成埃
即便死亡埋在等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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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道长:病患(修)

*虐虐虐虐慎入!慎入!慎入!现代paro!突发文!很病,慎入!

*虽虐但he,又臭又长又难看,只因为灵感大神来找我便滋生爱意的写了,表打我!债见!

*一发完吧(。)每次想减少字数但总是爆炸,好想哭,我好多废话哦hhhh。手癌懒得检查了,让他结束吧。

*晚上十一点左右增修一遍,把情节捋顺了,喜欢的可以再看一次。



年节的时候,天还是冷,正可谓春寒料峭。几场冷雨把街道洗得发亮,车轮辗过溅起的水声引人生寒,冲淡了一点庆贺新年的热闹气息。

春运马不停蹄地展开,处处灯火通明,在这种时候,很多行业是没有休息的。

很多人嫌过年上医院晦气,若不是特殊的科别,大部分从医人员都会选择放假。晓星尘却是鲜有的例外,他在抱山综合医院还有许多等着让他开导的病患,每当他的开诊时间,诊间外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,而如今是他在这里最后一天上班,除了有些舍不得,也有必须要和大家好好告别的责任在。

精神科医比起急诊要过得规律多了,准时上下班,然而晓星尘这天却坚持等到了最后,看完最后一个病人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。

天确实很冷,他换下白大褂的时候哆嗦了好一阵,兴许是太累了,他连走在路上都觉得脚步虚浮,然而祸不单行,猝不及防的骤雨倾盆,打得他浑身发麻。

明天他就要调去精神科专门医院,工资比这里多涨了三千块,他在这里待惯了,也没有什么困难,可多这三千块,他便不用烦恼自己求学时期的贷款还不完,碍于生活,不得不去。

雨下了一整夜,包括他居住的那一方寂静天地。

新环境、新人物、新病历。

在认识这一切以前,对他而言,一切都只是白纸黑字,跟几句客套的话而已。

说是专门医院,其实就是疗养院,除了医者,要进这里一点儿也不困难,只要有点钱,医师评估过后,就会被家人七手八脚地哄进来。

因着有点经验,晓星尘被安排的病人比其他医师多了不少,但他初来乍到,仍是没有说什么,在还没做身心治疗之前,他亦不需要说什么,如果引导得当,病人会是最友善的孩子。

所以还和旁的人计较什么呢?

很多时候、很多事情,说与不说结果都不会改变,也许说了还会多生枝节,不如不说,不如沉默。

晓星尘总是对谁都温和有礼,笑容常挂面上,说话客客气气,他有一双明澈的眼睛和开阔的胸襟,任人都不会想到总是在引患者倾倒垃圾的他,会有什么烦恼。

他生得英俊,亦是许多女患者爱慕的对象,然而他对她们总是从不逾矩,进退有度,看似春风得意、事业顺当、性格完美,即使被骚扰或被刁难了,也从不吐露任何负面话语。

但是太多东西闷在脑子里,总是会霉变。

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宋岚的。

疗养院里面,病人没有尊严,他们总是被关在一方角落,暗无天日,直到有谁来打开井口,把见不得光的患者放出去,或是再度关上。

宋岚被一名护士领着前来诊间,手脚没有任何束缚,只有眉目间淡淡的郁气,诉说着无法言述的悲伤。

为了接触这个病人,晓星尘学了半个月的手语,动作优雅地指示他在面前坐下。

这是一个宽敞的空间,彷佛无止尽的白。

宋岚穿着雪白的病号服,即便坐下也背挺如松,一张脸面无表情,却很是清俊,乌发黑目,身材修长,干净得不似人间之色。

宋岚,原名宋子琛,性别男,原本是历史学家,三年多前重伤入院,咽喉被歹徒一刀贯入,一年后生理上的病痛痊愈,喉咙也看似毫无异状,可就是再也无法开口说话。

是不能,还是不想?

没有一个医生能说得准。

宋岚进这里已经两年,过去的病历曾用名宋子琛,不知为何晓星尘总觉得这个名字比较亲切些,他一面翻看病历表,一面对他露出微笑。

除了不能说话,他的生活相当规律,无任何恶习、无不良纪录,喜欢研读书籍,做各式笔记与纪录,言行举止看上去比正常人还正常,甚至更积极些,几乎没有问题,就是不能说话。

晓星尘开始还不习惯手语的对话方式,先开口说了几句,「我叫晓星尘,是你新的主治医师。」并伸出手,做出要与他亲近的握手礼。

宋岚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地望过来,一双深邃的黑眼睛,沉静如水。

晓星尘在里面看到了自己。

他收回了半空中的手,觉得自己唐突了,宋岚则比划了一个僵硬的手语,道:『抱歉。』

晓星尘一笑,轻轻说,没事。

「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像。」

宋岚没有问下去。

 

 

 

 

他本意是要套个近乎,也不指望宋岚能够回答。

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见过宋岚,也没见过宋岚跟他认识的谁像,但宋岚却给他一股亲切感,让他不自觉地吐露出古往今来最差劲的一句搭讪。

对方自是没有响应,修长的手指搭在膝头,长久的沉默将他们淹没。

很奇怪,宋岚和以前他接触过的病患都不一样,心理评估都是正常值,也请外科医师诊断过,他的伤势没有大碍,就算声带曾受损,也已经痊愈。

如此还无法说话,也只能是心理因素了。

他开始不把自己当作医师,就算宋岚正常到不需要住院观察,甚至也不需每天巡房,晓星尘还是经常来看他。

他甚至不开门进去,只在门外和他照过面,每天送来小小礼物,有时是附近名闻遐迩的吃食,有时是晓星尘喜欢的甜点,更有时是与宋岚过去专业相关的书籍。

他每天都会笑着叩叩门,在窗外对他微笑点头,宋岚或坐或躺,或在整洁劳动,总是会打开窗帘看他一眼,微微颔首,并不开门,只是等他走了之后,默默将礼物拿进房中,从不与他互动。

也因此,晓星尘第一次与他在走廊上照面时,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开心得多。

他笑弯了眉眼,很自然地接过他的水瓶提着,宋岚手指一颤,握着自己的那瓶,没有说话。

他自然是说不出话的,也抗议不了什么,更是一点也不惊奇自己作为洁癖,为何被碰到了手,却一点膈应也没有。

从一开始,他就不打算拒绝晓星尘与他握手。天知道他花费多少力气,才强自按下想触碰于晓星尘的冲动。

第二天,晓星尘送来一桌外带的菜,他看着这人大包小包,第一次主动开门,把人请了进来。

他用生硬的手语比了句,『一起吃。』

晓星尘即使已经吃过饭,也眉开眼笑地答应下来。

他却是有些心思的,只是这心思并不过分,宋岚住院以后与他住院前的体重差了一大截,瘦得太过,脸颊都有些微凹陷了,不知怎地,他就是心疼。

花了一个多月摸清他的喜好,终于找来一家菜色精致鲜美的小饭馆,辛辛苦苦开车包来,吃不完还可以冰起来,下次热着吃。

只是他没想到宋岚会邀他同桌吃饭。

他的病房除了一片雪白,看上去就像一般的起居室,还有一张两人坐沙发,他们就坐在上头吃饭。

大部分时间,多是晓星尘说话,宋岚听着,偶尔一点头,便是他最大的收获。

饭吃着,就有些渴了,宋岚看他神色,默默抄起水罐,起身走了出去,晓星尘想跟上,却被他立起手掌止了止。

今天的宋岚穿得单薄,黑色修身的棉衣,浅浅的V领微露肌肉线条,转身而去时,肩胛骨若隐若现,线条刚锐。

晓星尘忽然想,啊,真是美好的人啊。

虽然常常见面,却是接触不多,今天头回一起吃饭,晓星尘便发现了宋岚的好处,他会主动布筷,将菜色一道道摆开,口味稍重或偏甜的便会摆在晓星尘这里,清淡的摆自己前面,用餐时,会注意到晓星尘的一举一动,眼神一转,便知道他是要擦嘴还是换台,晓星尘作为医生本该照顾病人,可一顿饭吃下来,他只觉得被伺候的是自己。

吃过饭,宋岚手脚麻利地将桌面收拾干净,动作迅速干脆,晓星尘竟然没法插手,只得不好意思地坐在一旁,启唇道:「宋先生真是爱干净。」

宋岚专注地擦拭桌面,朝他颔首,眼神仍盯着那些油污。

晓星尘只好看电视。

病房内,家中该有的日常器物一样没少,整墙的书架密密麻麻码着各式书籍,甚至还有冰箱、电饭煲,有些宋岚是不用的,就连电视都是晓星尘来了才插上电运作,身为病患,有这么多特殊待遇并不多见,晓星尘也是知道的,宋岚家世肯定不简单,是能动用关系的富家子弟,这些东西都是家人强行添置的。

而他自己,亦曾是拥有高学历、高学位的历史兼考古专家。这不仅仅是因为晓星尘熟知他的经历,他还在报纸上看过他的名字。

可再富有、再风光,却只能被关在这里,折了羽翼。

这样的人,究竟是为什么呢?

 

 

 

 

医生和病人的相处时间是有限度的,因为这件事情,晓星尘被上头盯了几日,再也没有送东西来。

宋岚许久未曾发作的失眠又缠上了他。

打从主治医师换了晓星尘伊始,宋岚就不曾借助镇定剂,往往收了他的礼物以后,睡得宁和无梦。

他向来是不怕噩梦的,可就算心性再坚韧,梦境却是不受控制的,每当惊醒过来,便又是一场与自己的恐惧长久的抗争,守不住边疆的人,注定会发疯。

过去两年,他很少能真正入睡,借助镇定剂,就跟被人打晕一样,往往睡得更累,睡了反倒像是没睡过,长久不眠的人,不可能像他这么平静。

也因此,晓星尘并没问起他的失眠症,那些患了失眠症的人,往往眼下一片青黑,精神萎顿,甚至会带有暴力倾向。

但宋岚外表却是全然看不出来。

这夜,他不打算徒劳的闭眼,重新将自己的床铺整理一遍,拿酒精消毒,翻出洗净的新被褥,并打扫起自己的卫生间。

早晨飞鸟啁啾时,他打开房门,便见一道雪白身影,坐在房门边的软椅上,搭着一件歪了的毛毯,闭眼含笑。

他提笔写下几个字,晓星尘收到的时候,几乎觉得纸张上透着暖意。

可看着那三个字,怎么都觉得奇怪。

那三个字,说的不是谢谢你,而是对不起。

难道他在自责因为吃那顿饭而害晓星尘被上面盯了?晓星尘笑了笑,摇摇头,心道他真是耿直得有些可爱。

而房内的宋岚,悄悄替晓星尘盖妥毯子,便一夜无梦。

第二日,晓星尘路过病房,已经习惯了他这般专注于自己的事务,故没有敲门。他先是用眼神检查他吃完午餐了没有,接着才移过视线,才发现一张俊逸的面容最沉静美好的部分正看过来,一瞬也没有移开过。

他本坐在椅子上写字,开在走廊的窗户除非是晓星尘敲门,否则窗帘从来是不拉开的,他这一抬头,撞上的视线让晓星尘忽觉心脏跳快了三分。

宋岚拿起早早写好的笔记纸,『你下班为何不好好回家休息?偏偏要在我这打瞌睡?』字体端正扬秀。

晓星尘这才微敛笑意,换上了有些为难的表情,一句忧心他失眠的话硬是不说出来,生怕唐突,只好道:「本想给你送东西,为了不让领导说话,只好下班时间来,来时犹豫了会儿,没想到一坐下来就睡着了。」

听了他蹩脚的谎言,宋岚只觉一股漫了暖意熨上心头,一直以来的底线抛去了九霄云外,他拉开门,待人进来,又刷刷写道:「你莫非也曾改过名,以前不叫晓星尘,叫小傻子吧?」

晓星尘看他写完,笑容僵了片刻,又和煦笑开来,「有个病人病情加重了,看来我得加重药量了。」

宋岚神色微现不妙,握住他肩膀,指着自己,又指指地下,晓星尘看出那是他俩之间的顽话,意思是『在下』,后又看他比了个『知错了』,顿时笑弯了腰。

 

 

 

 

晓星尘回想起来,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:宋岚愿主动碰触于我了。

过了医生与病人的磨合期,第二次诊察时,晓星尘便不觉得如当初那般局促了,雪白的斗室内,宋岚依旧用墨黑如点漆的眸子沉静地凝视过来,眼底只映着晓星尘白皙的脸。

宋岚表达如常,或手语或优雅的肢体语言,语言能力皆正常发挥,但就是没能说话。

「你能发出声音吗?不用说话,发出声音就好了。」

『医生,你这是强人所难。』

「怎么会呢?我们这些日子都说这么多话了,你却这般安静,我连你的呼吸声都听不到。」

『……』

宋岚静静地看过来,眼底不起一丝波澜。这样的眼神,分明平淡得接近冷漠,他却觉得那眼底有着深深的悲伤,是常人碰不到的,谁也无法理解的领域。

护士们都说他倔强冷清,从不与他人交流,知道晓星尘能成功用手语和他交流时,都很惊讶。

「实话告诉你,晓医生,你来之前,我们以为你学的手语又用不上了,以前好几个医生都为了他专门学过,但别说开口了,他连比都懒得比,就是死活不肯交流。」

「晓医生,你这可算是个巨大的进步啊!」

晓星尘叹气道:「你就是不肯开口么?」

宋岚安静地不做任何表示。

「那我也……不和你说话了。」

晓星尘便不再开口,兀自用手势与他做基本交流和例行问话。

专业的晓医生会如此小家子气,怕是以前崇拜他、仰仗他的那些病患,都不会相信的一件妙事吧。

这对宋岚无非是一种折腾,他从一开始便不打算与外界交流,手语甚至没有晓星尘流利,读唇语经常是一知半解,偏偏晓星尘手语又打得飞快,常常让他难以捕捉,要理解更是难上加难。

截至目前为止,还没有哪个医生令他这么想要理解對方的話,甚至害怕他誤解自己,過去他被误解也分明從不在乎的。

打从他受伤以后,他就暗自下了决心,再也不要说话。他只要一开口,便是不幸的根源。

他实在害怕,而这份脆弱,从来没有人看穿过,他也建起了铜墙铁壁,从不让人侵入。

当然,晓星尘不是认真的要跟他置气,只是想以这种方式,看是否能激发宋岚说话的意愿。

谁知道没过几天,他就见到宋岚黑青着一双眼睛经过走廊,他以手语问宋岚两三遍,他才有些恍惚地答:『要往健身房去。』

宋岚身材已被养实了不少,近期又开始热爱运动,看上去比以前健康多了,只是多日未见,那张脸骤然变得苍白,脸上的黑眼圈清晰可见。

『你怎么了?失眠症又犯了?』

宋岚点头,默默地绕开晓星尘,慢慢往位于地下室的健身室走去。

他其实无意让晓星尘发现,只是作为他的主治医生,不可能不发现的。只要两个人还活在这世上,不可能不碰见的。他从一开始的疏离,就是徒劳无功的虚妄。

晓星尘小心地拍拍宋岚,用手势问道:『怎么了?』

宋岚却答非所问,『我想听你的声音。』

他的精神力显然减弱了很多,竟然回得毫不害臊。许是也已经到了极限吧。

他需要他。

「好。」晓星尘握住宋岚的手,温暖的热度很快就捂热宋岚微凉的手,「好。你听到了吗?」

宋岚却像是孩子握住了宝物般,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肩。

晓星尘在他怀里,有些感慨地想,可我也想听你的声音啊。他拍着宋岚的背脊,一下一下,不轻不重,恰恰拍进他的心里。

「我晚上来陪你,好吗?」

宋岚把下巴搁在他肩头,轻轻点了两下。

明明宋岚是多么龟毛的一个人,一点声响也会睡不着,何况是被人盯着。

但晓星尘抚他的发,说要看着他入睡时,他却欣然接受了。

晓星尘学着以前在育幼院时,被保母哄睡的那些话语,「好好睡吧,好好睡,我会陪着你,陪你到天明。」

宋岚还真就这么睡着了,不借助一点药物。

 

 

 

 

这时春天已经到了尾声,三月的春雨既不温暖也不凉薄,就好像宋岚一样。下着下着,不过就只是些淅沥沥的雨声,却听着平白让人安心。

他撑着雨伞走在街上,正往自己工作的疗养院去,天色并不因雨而阴暗,一想到宋岚,他便开始对上班有了期待,实际上,每天都是如此。

即便他未曾想过宋岚的病这般棘手,他还是每天毫不懈怠的努力着,抱持着一点希望,去敲开他的房门。

然而这天尚未等到他去见宋岚,人生却永远都在提醒他现实有多么残忍。

由他负责的一名抑郁症患者,在他抵达医院的那一霎那,居然高高从五楼坠下,在雨幕中摔得血肉模糊。

而且是在他面前。

虽然在那人跳下前,地面上就已张开了软垫,可仍是难逃重伤。

晓星尘雪白的面上溅了鲜血,怔了片刻,突然嚎啕大哭起来。

那哭声撕心裂肺,闻者肝肠寸断。

警笛声与抢救声不断,这看似缠绵的春雨也开始咆哮起来,雷鸣大作。

场面混乱至极。

晓星尘抱着头,瑟瑟抖得难以遏抑,甚至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。

「薛洋……薛洋……」

他梦呓似的,呢喃着彷佛恶鬼般的名字。

这便是他之所以离开抱山综合医院的缘故,在他有记忆以来,这个人就是他的梦魇,无时无刻出现,要将他所有美好的事物全部毁去,偏偏受害者们都苦无强力证据,法律也奈何不得。因此,他所有任职的单位都不敢待得太久。

然而,法律却不会放过他,抑郁症患者跳楼轻生,院方和医生要负最大责任。

他慢吞吞地爬起身,颤巍巍一步一步走到救护车前面,被紧急包扎的患者已经将苍白的绷带染得血红。

「先生,请您让开,要是耽搁了救援时间就不好了!」急诊医师大声道,他被一双双不知名的手搡了开来,倏地踉跄,跌落在地。

鲜血、巨响、贯穿脑仁的疼痛。

他在柏油路上缩成一团,指尖掐在发间变得惨白。

「子琛……子琛……不要死……不要死!」他一抽一抽,几乎断气地哭道:「你别死!」

「晓医生,你怎么了?」

「镇定剂,他需要镇定剂!!!」

他觉得身体彷佛要被什么怪物吞噬殆尽,连同他排山倒海而来、那些痛苦的回忆,一起全都扯成了碎片。

一片惊慌叫喊中,忽有一双温热的手覆上他痉挛的身躯,微微粗砺的指节在他背上使劲写道:『没事了。』

晓星尘呜咽一声,泪水如泉涌一般倏然落下。

「子琛……对不起……」

宋岚安抚的话写到一半,怔了怔,听到这个名字,竟有些怀念起来。

「我怎么就忘了你呢?我怎么能忘记你……」

他眼角还挂着泪,神情却兀自沉浸在回忆里。

在好多年前,他们是一对人人称羡的学生情侣,学业完成后,各自在不同领域工作,感情仍然时而浓如蜜油,时而温如泉流,直到他们遇到了薛洋。

当时他正抢了劫,正在逃跑,宋晓二人出面阻止,梁子自此便结上了,因着专业,晓星尘自以为能开导他向正途,然而他却变本加厉,甚至还故意闹到他任职的医院。

而当时,正如今天一样,薛洋意图逼死他的患者,宋岚则发现阻止,被刺成重伤,晓星尘为了救那名患者,过程中失足摔下,宋岚则目睹过程,却无力阻止,两人伤愈后都因创伤后应激障碍,一个失去了开口的力量,不愿再与人亲近,一个从此忘记一切,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。

初见时,宋岚就猜出了他可能失忆了,本不想再重提旧事,若是忘了,能不再想起,也算是一种幸福。

他却敌不过自己想日渐与他亲近的心。

只是与当时不同的是,晓星尘并没有再直接受到伤害。

「宋先生,你受伤了,请不要擅离病房,快包扎去!」护士长急躁地指这指那,手里一管针筒,本要朝晓星尘小臂上捅下去,见他冷静下来,干脆一并把两人推回医院里去。

他在自己的休息室坐立难安,后来还是忍不住去看宋岚,出了这么大事情,领导也没心情盯人了,他到的时候,宋岚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,胸前左臂缠满了绷带,正沉静地望过来,眼中起了波澜。

「子琛,你怎么会受伤的?难道又……为什么……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能适时待在你身边。」

宋岚眼底乌墨忽地搅起浪花,身形动了动,疼得咬牙,但仍不顾伤痛,冲上去与他抱成一团。

他在晓星尘颤抖的手上写道:『对不起。』

晓星尘嗓音近乎破碎,「为什么说对不起?」

他捏住晓星尘的手,『对不起,没能保护你。』

「你在说过去的事,对吗?」晓星尘眼眶一红,突然捂面,泪水从指缝溜了出来,「你不愿说话,果真是因为我,对吗?」

宋岚摇头,低头吻住那两片被泪水浸湿的嘴唇。

唇舌交缠,甘美芬芳,却也因为泪水,尽是苦涩。

他曾以为那场意外里,除了始作俑者,没人能活下来,但他清醒以后,心中并非有大难不死的喜悦,只有无尽的绝望。

能让他开口的人已不在身边了,他又如何能说话?又能与谁说?若是不言不语,便能换来在意的人平安,放掉与外界的一切连系,又有何关系?

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

只是他万万没想到,薛洋当初竟没被关起来,这三年来竟还在世间走跳,好在方才来帮忙的警员似乎追捕薛洋已久,这次肯定不会再让他侥幸逃脱。

晓星尘尚在流泪,却已比来时要缓些了,宋岚细细描绘他的唇形,闭上了那对宁静黑沉的眼,眉宇间不再有郁郁之气。

两个人拥在一起,整个晚上不停亲吻,像是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用到了嘴上,只为了向爱人表达思恋之情。他们时而闭眼相撫,时而睁眼微笑,一口一口轻重缓急,既像是在细细品尝美味珍馐,又像是在为对方渡上生命之火,转化为让彼此相偎的力道。

 

 

 

 

出了这么大事情,主治医师晓星尘固然麻烦,薛洋也被警方绳之以法,两败俱伤。他先是哄患者上楼,又逼得人情绪失控,得知这一切的宋岚,亦上了顶楼阻止,赶在软垫铺开前拖了点时间,自己也被薛洋的刀刃划伤。

宋岚受了伤,他更是多了许多探望的由头,前来寻他,上班时间都正常诊疗,但下班以后,或许是近乡情怯,他仍是像初时一样静静地坐在门前软椅陪伴,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。

宋岚这天有些睡不着,才发现那个小傻子又在他房前守门,无声地笑了笑,把人抱到了床上,自己一米九的身长却要挤在起居室那张小沙发上。

醒来的时候,晓星尘一睁眼,就看见宋岚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他,吓得差点没跳起来。

宋岚把早就写好的:『早。』递给他。

「子琛……啊……我……真不好意思……」

他轻巧的笔划道:『你多睡些。』

晓星尘凝望他沉默片刻,眼底似有明星闪烁,忽然起身进了卫生间盥洗,又从里面走出来,「子琛。」

宋岚静静转眼望他。

「我用了你的牙刷,你……介意吗?」

宋岚缓缓摇头,抬步走了过来,揽住他的腰。

「这样,你不会嫌弃了吧?」

等不及表示,晓星尘便被堵上了唇。

怎么可能介意。怎么可能嫌弃。

宋岚低头吻得专注,长睫细细密密擦过晓星尘脸颊,像一根羽毛径直挠到心窝,忽然,一阵皮鞋哒哒声穿过走廊。

晓星尘扒开宋岚的头,扯得他一张俊脸有些变形,「领导来了!」

说完转身就要去躲,宋岚却无声比划道:『门锁了,他不会进来。』

才说完,门上就响起叩叩声,宋岚:『我装作还在睡的样子,别担心。』

两厢沉默半晌,晓星尘清亮的双眼圆睁,肩膀僵硬,一动不敢动,直到皮鞋声缓缓远去,才又舒出一口气。

他忽然幽幽道:「其实当年的事情,是我连累了你,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。」又叹口气,「可我却要让你来说抱歉。」

宋岚捉住他,再次堵上他的唇,一面将手掌扬到半空,五指捏拢,生平第一次,让他『闭嘴』。

晓星尘又窘又无奈,只好半是迎合、半是推拒,末了处罚似的咬他一口,却又有些不舍,轻轻地舔了下权当安慰。

两个身长都十分傲人的男子,又有一双好相貌,自是走到哪都很惹眼,因此两人相处,总是要偷偷摸摸,当然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在疗养院里晃,除却下班时间,唯一的相处时光,便是只有例行巡房了。

他上班进出宋岚房间,总是要先左顾右盼看领导在不在,两人腻歪完,又手捏着手温存好一阵,晓星尘才准备离开。

他在门口张望,回头道:「我先去巡房了,该上工了。」看向宋岚的双眼尽是温柔,与看旁人的客气疏离截然不同。

晓星尘发现走廊外无人盯梢,小小欢呼了声,人走出房门外,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他正要关上门,就听见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道:「星尘。」

他握住门把,手指一阵抽搐,面上尽是不敢置信。

那声音又低低地近乎气音,「星尘。」

他总算确定了,一把推开挡着了的门板,扑回来抱住宋岚,把他扑得一个趔趄,宋岚一下就站得稳妥,一边抱着他,一边移至门边,把门锁上。

今后他再不是病人了。

既不是病人,那么和他过从甚密到超过了时限,想来也没有关系了吧。

 

 

《病患》完。By月弓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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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01-3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