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弓

＊其实应该看得出来我这篇文是披著冰秋的冰九了吧？哈哈哈哈......

＊修改：第四章加了发疯的冰哥的台词。这边解释下：他当时会被心魔剑吞噬理智是因为得知了自己亲手杀了”沈清秋”，他不知道沈清秋之間有互相承受傷害及血液的連結，而他本来要杀的其实是沈垣......

 

 

 

 

七、

 

 

沈清秋暗叫不妙，却是已阻止不及。

鲜红的液体点点滴滴落在洁白无瑕的被褥之上，一点一滴彷佛缀出了红梅，绽放在浩浩雪地里。

 

眼前有黑影掠过，只一闪，洛冰河就跃上前，将沈九出鞘一半的修雅拢进手里，退回沈清秋床边。那两声锵锵，正是沈九离鞘、洛冰河回鞘所发之声。

 

斑斑血迹，潺潺而流。

 

岳清源的手臂破了个口子，上头还残留着修雅的灵气，而他此刻，正扑在沈九颈脖之前，于他的手下保护了他。

他的声音意外的平静：「小九，你醒了。」

「……别这么叫我。」

 

沈九醒了，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的。

「为何不让我死。」久睡不醒的嗓音嘶哑得厉害。「你为何不让我死！」后一句，则提高了声量。

他的双眼黑白分明，却是混沌不堪，眼波流转，见到了岳清源身后的洛冰河，爆出连串歇斯底里的笑声。

「洛冰河、洛冰河啊……你连让我选择死的机会都不给我么？你到底、到底要我活着做什么──」

 

就在这瞬间，洛冰河俯身同棉被抱起了沈清秋，两步掠到了一旁。

沈九浑身一震：「你？你？！」他似乎受到极大刺激，和自己有同一张脸人，竟被万分仇恨之人状似亲密地搂着，他极不给面子地微微伸舌，干呕起来。

 

沈垣一脸淡定地替他吐出了一串串大小血珠，嘴巴几乎懒得打开。

日了鬼了！

他已经头晕眼花，再这样下去不等沈九自尽，他就先缺血而死了！

 

洛冰河警惕地望着门外，岳清源则张开流着血的手臂，挡在了半癫半醒的沈九面前，众人面前无端刮起一阵罡风，咕咚一声，一道修长白影从门外飞扑到他们跟前，滑行了一阵才滚地而起。

地上那人呸出一口血，用镂有鸾鸟纹饰的长剑撑起自己。

他道：「“洛冰河”来了。」

 

沈九瞳孔骤缩，手绞被褥，瑟瑟而抖，缩在岳清源背后：「七哥。」

岳清源心头一紧，眼眶一热，他是盼了多少年，才再次听到这声呼唤。

 

洛冰河一把提起柳清歌，一口白牙险些咬碎，不甘不愿地把沈清秋托给了他。

「你们快走，我拦住他！」

不等众人回答，他一迈步向前，左腕一动，医舍片片窗棂接踵掀翻，冷风飕飕与魔风翻卷激荡灌入医舍，右手一翻，屋里我方四人，便被一阵冲天魔意包覆摔飞出去，他漆黑广袖飒飒扬起，手凝魔息，瞪向面前来者。

 

相同的一阵魔息此时却挟劲风自反方向袭来，来者黑衣黑裤，暗纹长靴踩在打碎的屋瓦上，乌发披散，眼底浮现血红，衣袂无风自动， 那张脸生得与他一模一样，一分一毫不差。

 

他率先出招，却因为二人身形用劲乃至思维方式别无二致，招招被化解、拳拳被挡下，对方出手的攻势亦然。

一拳一掌招式相同，战术模式亦同，两人从头至尾都是平手，僵持不下，若在这个时候多了第三人的襄助，形势可就大大的不同了，就如同原本呈现水平的天秤，产生了倾斜。

洛冰河眼瞳骤然染成血红，掌风愈加凌厉，对方却只守不攻，又生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，心中怒意渐渐升起，一招一式皆是取向命门。

数掌攻出，其中击出的一掌竟生生顿在了半空中，掌风掠向“洛冰河”，而他只是从从容容地侧了侧头，便闪过了劲风。

洛冰河低头看自己僵硬起来的掌势，层层凝冰自指尖蔓延到了衣袖之中，一缕阴冷寒气顺着肌肤钻入体内。

 

──漠北君！

 

 

 

 

洛冰河要他们走，可又能逃到那儿呢？

无论天涯海角、天上地下，只要“洛冰河”愿意，他优雅修长的手指一动，就可以把生机翻作洪荒，偌大天下，竟唯有一死，才能逃脱于他。

 

一行人来到战况严峻的穹顶峰，大量魔将魔兵围山，苍穹山的弟子们皆已精疲力竭，落于下风，加之善战的百战峰群龙无首，实力竟比沈清秋那个世界要低上许多。

 

柳清歌立马带领这一盘散沙加入战局，“岳清源＂则替沈九输入真气续命，后也连忙回到岗位领导众人，沈垣在一旁打坐运气，面色发白，显然失血过多。

 

眼见岳清源只身投入战场，沈九摀着心口失声叫道：「岳清源！」却又说不出慰留的话，悲愤地跪坐在地，双脚软得站不起来。

 

岳清源踏在未出鞘的玄肃浮在半空，顿了顿，回头。

「小九，我……很快就回来。」

他失神愣在当场，目送那道远去的玄衣身影，一颗心彷佛被抛在了空中，飘飘渺渺再也落不下来。沈垣伸手想拍拍他，却被他恨恨瞪了一眼。

每一次都是这样。

他为什么就是要走呢？为什么就是留不住呢？

 

忽然一声轰然巨响，震天动地，惊声哀号接连四起，只见穹顶殿前烟雾弥漫，热气袭人，沈垣不顾眩晕，飞掠上前，挥袖将白烟灰雾驱散，就见石板地面竟被打出一个大坑，焦黑的坑中躺着一个人。

此人一水儿黑色，摇晃着站起，却是毫发无伤，见到沈垣，双眼褪去血红，如夜里明星闪闪发亮。

「师尊！」

他随即扑过来抱他满怀，在他脸上又亲又舔，沈清秋连忙要他安分点，谁知身后有人比他反应更大，毫不容情冷哼一声。

 

沈九站起身，嘴角扭曲：「真不敢相信，你们竟是这种关系……」而他放在腿侧的手，竟在微微颤抖。「你们……竟然……」

竟然如此亲密无间，柔情似水。

沈清秋顶着“我＂的脸，居然还与洛冰河那般小人这般耳鬓厮磨，恩爱非常！

 

他脸色煞白，抿着薄唇，似是下一刻就要倒下。

 

然而，另一个“洛冰河＂，却在下一刻闪现在了他们面前，他浑身呼啸着阵阵强烈罡风，敌我不分地掀翻所有厮杀中的人和魔，硬是刷出了一条为他而现的道路。

“漠北君＂负手随之在后，周身寒气凛冽，眼神戒备，“洛冰河＂则阴沉沉望过来，衣袂翻飞，款款而行。

洛冰河忙把沈清秋护在身后，并使眼色对沈九道：「那位“师尊＂，请您也一起到我的身后。」

沈九看他护崽似的，反而动也不动，青衫白衣长身玉立，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晕厥过去。

 

然而“洛冰河＂并未出手，只是默默绕过了洛沈二人，走了过来。

“洛冰河＂明显高出他半个头，微微敛首，站在他面前半丈处，面上毫无表情。

这让沈九心中慌乱如麻，以往他见过“洛冰河＂不少表情，愉悦的、残暴的、憎恨的、嫌恶的，甚至是假笑着惺惺作态，却从未见过他面上这般沉静，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
 

他淡声道：「你还活着。」仍然古井无波。

沈九双脚止不住地发颤，却已竭尽全力掩饰住，甚至为此放任心中的嫌恶无以复加，堪堪超越了恐惧。

他稳住声音，冷淡道：「你想怎样？」

“洛冰河＂微勾唇角，「我要带你走。」

 

沈清秋魂飞魄散：「且慢！你不能带他走！」

 

开麻痹玩笑啊！千辛万苦把沈九救出来，你说一声要带走就带走，那怎么行！虽然你是冰哥可也不能那么任性啊！

 

“洛冰河＂挑眉，「跟你什么关系？」

沈清秋缩在洛冰河身后：「当然有关系了！我和他是同样的人。」

妈蛋，若在以前，他铁定骂自己竟敢跟冰哥顶嘴真是不要命了！反抗堂堂种马魔王男主他自然是万万不敢的，但眼前有个洛冰河做靠山他还怕个甚！

 

 “洛冰河＂冷冷道：「你的话说完了？」

他深呼吸，绕开洛冰河站出去，「既然是同样的人，那换我也是一样的。」

洛冰河叫道：「师尊！」

 

把沈九救出来就是系统要他完成的任务啊！任务要是失败，古铜镜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打开道路的，心魔剑又被毁了，他们还怎么回去啊！只要能救出沈九，他陪“洛冰河＂去一趟魔宫也不算什么！反正古铜镜一旦恢复功能，他就能屁颠颠滚回去了。

沈九一人得救，所有人都能鸡犬升天好么！

 

谁知“洛冰河＂却扯开一道诡谲的笑：「我不认为你们是一样的。」

 

我靠！

 

沈九冷哼一声，「小畜生！」又道：「若我说不想呢？」

“洛冰河＂便摇头道：「那可真是太遗憾了。」

 

沈九讽刺地嗤笑：「你后宫佳丽三千，驭美眷上万，捉我这个既非肤若凝脂、既无高耸酥胸的一介男子回你魔宫干什么？你难道不觉得可笑么？」

“洛冰河＂却一把捉住沈九的手，握得死紧，紧得他的手骨啪啪作响。

他低低道：「不觉得。」

 

洛冰河亦即出手扣住“洛冰河＂的手腕：「放开他！」

“洛冰河＂却无视于他，重复着：「跟我走！」

沈九一手被桎梏，力道大得他挣脱不开，被摁住的手血流被断，开始泛白，他情急之下竟用另一只手来拔那只手，“洛冰河＂却是文风不动，被洛冰河死死扣住的手腕被掰得断了，也无动于衷。

 

「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走？」他冷眼旁观沈九这一连串动作：「要怎么做你才能跟我走？」

「你作梦！」沈九死命挣得气喘吁吁，眼珠一转，扯起恶毒的笑。「你后宫无数，若我说，你要是把那些女人全都休了，我不但跟你走，我还跟你姓！」

堂堂种马男主，后宫佳女如云，怎么可能为他一介仇雠之身休去那无数温香软玉？谁都知道沈九这么说是纯粹恶心他、讽刺他、嘲笑他，毕竟他每次带走自己，等着他的总是无尽的折磨与噩梦。

然而魔宫之中，他又是最特别的存在，虽关在牢中，暗无天日，可却也没有哪个囚犯或女眷，能够天天被“洛冰河＂伺候。

如此看来，他就跟个禁脔差不多，又怎么能和魔宫中那些红颜美眷相比？

 

然而，“洛冰河”反而松开了他的手，沉默半晌，说道：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。」

面无颜色也无波澜。

「我来之前，早已下令遣散后宫。」

既无悲喜也无柔情。

「跟我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