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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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願隨你落地成埃
即便死亡埋在等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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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瓶<暗涌>15


  15

 

  车子一开到大道上,便追不了,像是瞅准了现在正是下班巅峰时段,那台黑轿车扬长而去,张起灵则被困在车阵中,动弹不得。

 

  在长长的车流后面颠颠簸簸、走走停停,车子慢悠悠的前行,煞车不停地踩,他的耐心就如煞车皮一般,渐渐消磨殆尽。

 

  本就要跟不上了,被这么一搞,更加被甩得连尾巴都看不到!

 

  他瞄了瞄左右,忙转动方向盘,往路旁一条小巷拐去。

 

  小巷真不愧是小巷,细窄如羊肠,宽度堪堪与他的车头相当,他一进巷子就不停催动油门,遭遇弯道就急煞,车子如同羚羊一跳一跳的在小巷中穿梭。

 

  挤牙膏似的,他总算熬过那羊肠小道,来至宽敞些的住宅路段,左拐右拐又重新回到挤满车流的大道,果然仍是塞着,却好歹比刚才要前进了不少距离,那辆黑车似乎也被堵在了前头,他果断停车,开门,捞起后座一个物事,把它送到眼前。

 

  那是一副双筒望远镜。

 

  他自然不是有这种爱好的人。黑瞎子在他家叨扰之后,有段日子没开自己的车,就把张起灵的车当作自己的,时不时在车上摆放一些私人物品,说什么律师办案就如同侦探,望远镜是必备道具。

 

  追不到,他至少要知道开着黑瞎子车的人是谁。

 

  然而,这何尝不是多此一举。

 

  知道了,又能如何?

 

  认清了黑车的驾驶人后,他悠悠收起望远镜,彷佛什么也没有看见。

 

  他回到驾驶座,放下望远镜,又塞了三十分钟,目不斜视,因此他不知道,黑车在下一波车辆流动时,就已经拐弯离去。

 

  他放弃与车流僵持,重新折返张启山家,车子停到院中车棚子,按了电动门,把自己跟这座洋房隔绝起来。

 

  和张启山生活这么多年,他都不曾造访过他的房间,一来觉得打扰,二来没必要,今天却一连两次进出他的老房间,心中升起一阵古怪。

 

  但他很快就切换到工作模式,戴上手套,在起居室里搜寻了一阵,顺手将刚才被打开的窗户关上,便进卧室把保险箱给按开,里面果然空空如也。

 

  张启山的房间很大,整理得一丝不苟,家具简陋无甚色彩,也没有装饰,连时钟都是黑白两色,死板板地挂在墙上。

 

  他正要离开,转身时朝墙角惊鸿一瞥,他肩膀细不可察的颤了下,走到一处木条矮柜前,上面正摆着三面相框,不同大小。

 

  最大的相框内是张启山高中跟父母的合照,三个人都是神色肃然,毫无笑容;最小的是张启山当上检察总长拍的证照头像,不看也罢;摆放中间的相框,他则是拿了起来,细细地看。 

 

  那是唯一一张黑白相片,背景灰白,中间站着两名身穿老式西服、身高相似的青年,左面的人肩膀宽厚,浓眉大眼,右面的人与他神似,身长却高了些许,眼角生得窄了些,两人都神色不善地瞪着镜头,好像对于拍照相当抗拒,又像是厌恶于与自己合照的对象似的。

 

  张起灵微微吸了口气,凝神看着,半晌,将相框翻至背面,上面被张启山标注了拍照日期,以及被摄人的身分。

 

  这两人,正是年轻的张瑞桐和张瑞山。

 

  他抚了抚相框,把镜面的尘絮抹去,瞬也不瞬地盯着右面的男人,男人的长相与他相比有三分相似,也都同样清爽干净。

 

  张起灵抱紧相框,闭起眼睛,像在回忆着甚么遥不可触的往事,喃喃唤道:「父亲。」

 

  张起灵从未与父亲拍过照片,也没有见过父亲拍照,长大以后,更对父亲的印象渐渐模糊,他只记得父亲很高大,幼小的他必须使劲仰头,才能勉强看到父亲的下巴,他从不牵着自己,说话时却会时不时地低头,与他相视而笑。

 

  他从没见过母亲,也许他更像母亲。

 

  父亲则只陪他到十岁,因此张启山能留有这张照片,对于他是相当弥足珍贵的,珍贵到让他感觉有些茫然无措,在十岁还懵懂无知的年纪丧父,他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思念父亲,却因为这张旧照片,本来尘封的记忆被轻易解开。

 

  抱着照片许久,回过神时,才发现屋内已经一片漆黑,夕阳已沉得不见踪影。

 

  他起身,重新摆好相框,下楼驾车离去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  回到B市租赁处,一如往常的打开门,室内与他一早出门前无异,里里外外毫无人气,如他所料,黑瞎子没有回来。

 

  他把钥匙随手一放,到厨房倒了杯牛奶,喝完一杯,修长的手握着大分量装的牛奶瓶耳,想要放回冰箱,无意间瞥到了保存期限,发现明天就过期了,于是连续又倒了好几杯,一次喝完。

 

  这一喝都喝饱了,于是也不急着吃饭,他单手松绑领带,换下西服,进到浴室冲澡。

 

  水龙头扑簌簌流泻着水,他耐心等热水温度上来,再换成莲蓬头出水,温热的水当头浇下来,洗去一身的疲惫,彷佛借着洗净,就能重生。

 

  洗着洗着,他忽然听到遥远的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,并不着急,先缓缓完成他的冲澡大业,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体,套上米色的背心、蓝色家居裤,修长完美的身材即使穿得随性也相当吸人眼球。

 

  他走出卫生间,声响随即放大,门外的人总算等到了他去应门。

 

  黑瞎子走了进来,一缕厚重的烟草味与他擦肩而过,他走到厨房,原本要给自己倒一杯牛奶,却找不着了,视线转到垃圾桶,了然于心。

 

  「……这牛奶不是还剩很多吗?」他还记得,是他买的家庭号。

 

  张起灵看也不看他,坐上沙发,直视前方。

 

  本来张起灵就是说上两三句才会回应一次的主,黑瞎子毫不觉得困窘,反而处之泰然地走回客厅,在张起灵边上坐下来。

 

  「给我打的钥匙啊?」黑瞎子笑咪咪地拿起张起灵搁在桌面的钥匙串,套在食指转着玩。

 

  张起灵眼观鼻鼻观心,似乎懒得回他。

 

  黑瞎子便自顾自把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分开来,放进口袋,推推眼镜,乐呵呵的说了声谢谢,接着悠然自得地朝房间走去。

 

  才走到途中,张起灵就道:「瞎子。」

 

  「嗯?」

 

  他下意识转身,猝不及防地吃了一记拳头,他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,墨镜还飞出去。

 

  左脸火辣辣地烧起来,他一手摀着伤处,另一手准确无误地接住张起灵的第二拳。

 

  「亲爱的,好好说话!别动手啊!」他无辜道,眼角有点红,看上去似乎真有委屈那么一回事。

 

  张起灵垂下双手,眼神淡定,彷佛刚才动手的是别人。

 

  两人对视许久,竟是张起灵打破僵局,他上前揪住他的领子,把他踢倒,意外的是黑瞎子不再抵抗,消极的护住身子,任他把自己摁在地上。

 

  黑瞎子仰头看张起灵,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颔线条,起伏偏快的胸膛,垂下的发丝则尖锐如刺,代替他没有表情的面庞愤怒着。

 

  张起灵双膝落地,坐在黑瞎子结实的肚子上,死死扯住他的衣领,眼看接下来又得吃好几拳头,他却不做任何抵挡。

 

  终究拳头落在了磁砖地上。

 

  张起灵一语不发,单膝起身,却又被黑瞎子拉下来,脸贴脸地趴到他身上,互相额头敲得咚了一声。

 

  黑瞎子问:「你恨我吗?」

 

  张起灵拉开距离,继续由上而下注视他,呼吸平稳下来,默默地摇了摇头。

 

  「讨厌我吗?」

 

  问这句的时候,黑瞎子因为躺在地面,又被摁着,喉咙显得有些闷沉,略带沙哑,似乎有点惶然的味道。

 

  张起灵再次摇头,道:「你呢?」

 

  语声刚落,张起灵就感觉自己从黑瞎子肚子滑到他大腿上,眼前一晃,唇上随即传来温软的触感。

 

  黑瞎子直起身,在冰凉的地板上抱住他,头埋进他的肩窝,他感觉到头发拂在脖子上的刺痒,呼吸的热气打在了后颈子,不一会儿,黑瞎子抬起头。

 

  「既然这样,相信我。」

 

  没有罩着墨镜的眼瞳忽然亮得出奇,张起灵才发现,他的眸色偏淡,在日光灯的穿透下近乎琉璃一般,却又不似琉璃脆弱。

 

  强调似的,黑瞎子用力按住张起灵的双肩。

 

  「相信我。」

 

 

 

  *****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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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06-30